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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科夫斯基 《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
柴科夫斯基继他的前三部交响曲之后写出的戏剧性标题交响音乐作品——《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和交响幻想曲《弗兰切斯卡·达·里米尼》,都是属于他的创作成熟时期的产物。《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的初稿在1869年写出,1870年和1880年两次修改后定稿。这部作品是在巴拉基列夫的建议下写出的,为此作者把它题献给巴拉基列夫。
《罗密欧与朱丽叶》原是意大利的一个古老的民间传说,记述十四世纪在意大利东北部一座小城维洛那发生的一个悲剧性事件。蒙太古家的罗密欧与凯普莱特家的朱丽叶真心相爱,爱情的力量使这一对情人敢于不顾他们两家势不两立的宿仇,在神父劳仑斯的帮助下秘密成婚。但是由于中世纪的偏见,他们还是无辜地牺牲了生命,只是他们在棺材里终于消除了这两大家族的年代湮远的血仇。关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传说,在意大利和英国某些作家的作品中都可以看到,但是,这个题材只有在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英国天才剧作家莎士比亚的著作中,才具有真正的艺术价值。莎士比亚的作品充满着人道主义精神,为了崇高的道德理想和人的个性发展,它有力地揭露了中世纪社会的守旧,揭露了封建世界对人的感情的无情压制,所 有这些都使柴科夫斯基感到特别亲切。柴科夫斯基的这首幻想序 曲,像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深刻地赞颂了人的爱情的美和忠实,严峻 地批判了作品主人公所处的社会环境之残酷无情;作品对劳仑斯神 父的形象、两大家族的世仇以及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的爱情的描绘, 通过不同性质的音乐主题的对置和冲突,体现出莎士比亚的悲剧的中心思想。
《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采用奏鸣曲形式写成,带有一段相 当扩展的引子和尾声。整个乐曲建立在三个主题的发展之上,分别再现戏剧中的重要内容:神父(引子)、宿仇(第一主题)和爱情(第二主题);这三个主题在各自的发展中都有多方面的变化(特别是引子的主题),同时又相互协作,紧相配合,共同体现整个作品总的构思。
乐曲从慢速度的引子开始。这是一支缓慢但宽广地展示的旋律,先由单簧管和大管奏出,它的色泽阴暗,四部和声的表达方式与平稳刻板的进行,十分接近于古老的圣咏的特点——它既近似格利戈里圣咏,也很像古俄罗斯教堂歌调,总之,它把听者带入中世纪的世界:这就是穿上修道士法衣的人道主义思想家——劳仑斯神父的写照,引子中这个基本主题的第一次陈述显示沉思的神情,严肃而冷漠,但当它转到木管乐器的高音区时(长笛和双簧管),音乐的总的色彩就柔和明朗得多了,这时候由于弦乐器声部拨奏的陪衬,还隐含着激动和不安,而在引子的末尾,这主题的动机在一些不同声部上模仿叠现,速度也加快了,变成不安的呼喊,具有紧张的戏剧性,原先那安稳沉着的情绪全都消失了。引子中出现的另一个主题同圣咏旋律相对置——弦乐器的悲戚音调传达出深切的哀痛,深藏着强忍的眼泪,给人一种紧张地期待的感觉: 这个主题是一个抒情的形象,它在这里虽然刚刚成型,但后来在呈示部第二主题的段落中将得到很大的发展。可以看到,在引子的音乐中已经暗示了整个序曲的基本情绪,成为随后的戏剧的开场白。
在从引子进入奏鸣曲形式呈示部的过渡中,音响渐次增强,可以预感到一场灾难就将来临了。 呈示部有两个形成对比的主题,象征着死与生、仇恨与爱情之间的悲剧性冲突。第一主题在整个乐曲中具有最紧张的戏剧性,同时也最富有画面性,它容易使人联想到那阴暗、残酷的现实——想到维洛那街头时常无缘无故发生的械斗和厮杀,想到蒙太古同凯普莱特两家的重重血仇。这个主题的疾快的速度,痉挛般的切分节奏,强烈的力度,不协和的和声,经常变换的调性,阵发性的短小动机的执拗反复,十六分音符的音阶式乐句,以及大钹在瞬间休止的穿插——所有这些,使这座中世纪小城中经常闪现刀光剑影的场面,仿佛历历在目似的。
不多久,可怕的喊叫和厮杀声过去了,压制和破坏幸福的那个恶兆的形象消失了,小城恢复了它原有的平静。这时候,一个全新的主题由中提琴(加弱音器)和英国管极富表情地奏出,这就是代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崇高爱情的主题,它所体现的是“爱情的温柔和甜蜜”,即以抒情感人的形象揭示出人的深刻体验的感情世界。由于这个主题出现在远关系的降D大调上,色彩焕然一新。这支富有魅力的主题后来转到高音区时(长笛和双簧管),旋律按模进发展着,扩及极广的音域,显得更为热情、紧张、烦躁而不安,有点像一对情侣难舍难分地叙述着别离的衷情似的。随后,当单簧管也加入演奏这一主题时,情绪越加活跃、激昂,并把音乐引入一次高潮。柴科夫斯基在广泛发展这个如歌的第二主题时,除了深化其中的情绪并丰富它的心理内容之外,还为这一抒情体验的表述安排一个像夜晚那样寂静的大自然的背景;这就是作为爱情主题的一个补充的另一支旋律,由带弱音器的小提琴轻声地奏出,它那像摇篮曲一般均匀晃动的音型,使人感到如同静夜里爱情的隐隐私语似的。
在呈示部的结尾,可以听到竖琴的一连串均匀的和弦,情绪十分安谧,似乎催人入睡,这时抒情主题的片断在大管和英国管上的对答,温柔而且亲切,具有夜曲的性质。就这样,呈示部逐渐在这南方恬美的夏夜中消逝了。这首序曲的发展部由乐曲的第一主题同引子的圣咏主题构成,它十分精练简洁,但非常戏剧化。在这里,圣咏的主题已经不代表劳仑斯神父的形象,它一次次地在法国号上发出越来越凶险不祥的声音,它的不协和的和声,夹杂着弦乐器的狂暴的乐句,特别是宿仇主题带来的那些不可遏制的紧张的叫喊和格斗,使这圣咏主题完全变成一种残暴的恶势力的象征。可以说,在整个发展部中到处都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它与宿仇主题的对位式交织,使音乐越来越激越,越来越紧张,而当它转由小号威严地奏出时,由于定音鼓和大鼓的紧张敲击,它的威力几近于极限,宛如宣布这可怖的死亡形象的完全胜利。
再现部并不是呈示部的简单重复,也不是回到原先的情绪和形象,而是形象发展的下一个更高的阶段。在这里,第一主题的再现有所压缩,为的是让爱情主题有充分发挥的余地。随后,主题出现的次序也有变化:我们首先听到的是那个补充性的“喁喁私语”的旋律,在此之后爱情主题的几次呈现比前更宽广、更扩展——开头它由弦乐器奏出,满怀着热烈之情,而在第二次陈述时,由于出现紧张地反复的节奏型和新的动机,音乐重又现出不安的色彩,接着它又以全副力量出现在弦乐器上,这时候,它成为一首明朗的爱情颂歌,热情地肯定了人的感情的美,事实上,整首序曲正是在这高潮中才最充分地体现出作品的思想含义的。但是,这欢乐的瞬间却被突然闯入的仇恨主题的音调破坏了,现在,重又是仇恨同圣咏主题的戏剧性发展,爱情的主题完全被撇弃一旁。
尾声起着总结整个作品的作用,是对死去的悲剧主人公的赞颂,它清楚地说明了爱情比死亡更强有力。定音鼓的浑浊不清的击奏和低音提琴的拨弦,提供了葬礼行列的步调背景,而在此之上由大管奏出已经改变形貌的爱情主题,乃是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痛的回忆。随后在木管乐器上出现的圣咏式音调,是引子主题的另一个变形,它同样也有竖琴的柔和的琶音和弦相伴,这里,可以理解为人们对死去的情侣的祝祷,也可以看作劳仑斯神父在罗密欧与朱丽叶死后再一次出场。现在,小提琴在竖琴和弦的伴随之下,从高音区庄严、明朗地奏出爱情的主题,它驱走了悲伤的情绪,平息了两个家族的世仇,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尸体面前,蒙太古同凯普莱特和解了。这首序曲以全乐队强有力的几声轰击作为结束,它只不过又使人回想到过去那没完没了的残酷格斗而已。
作为一位富于革新和创造精神的交响乐作曲家,柴科夫斯基用音乐再现了莎士比亚的不朽剧作的形象,他在这首幻想序曲中所创造的许多手法,在他后来的戏剧性交响曲创作中都是十分典型的;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有些部分可以说不但是作者的《第四交响曲》,而且也是他的《第六交响曲》的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