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德国小镇建筑与中国乡村建筑的窗户有什么区别?及原因?谢谢,急!!!

2024-11-02 09: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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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建筑的窗,要求窗框就是画框,看出去是一幅图画。杜甫除有“窗含西岭千秋雪”的名句外,还有若干“望窗外如赏画”的吟诵,如他在成都草堂“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奢”,于是窗框就框出了美景:“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如果窗外望不到自然风景,那么,就人造景观,比如竖起太湖石,栽种芭蕉、梧桐、竹丛、鸡爪红枫……所面对的墙壁会让爬山虎点缀,甚至放养一只仙鹤。而且,中国古典建筑的窗户本身,也往往通过丰富多彩的窗棂样式,构成自身的装饰趣味,从室外望过去,也构成美丽的图像。中国古建筑厅堂轩榭的窗体窗棂一般都是木质的,窗棂的花样常见的有天圆地方、葵花蕉叶、水波冰纹、流云百蝠、岁寒三友……等等。中国园林建筑的隔墙上往往还会设置出形态各异的装饰窗,或扇面,或石榴,或蝙蝠,或宝瓶,或仙桃,或云朵……这些小窗内部往往会以瓦片结构出优美的窗槅。北京一些保存完好的四合院,二进的垂花门旁的白墙上,也多有此种花窗,到近代,则会镶上玻璃,上面彩绘山水花卉。

窗的基本功能,是进光、透气。当然在更古的时候,窗洞也是烟囱。中国古典窗,往往为了追求审美效果,而牺牲掉进光量和透气性。西方的古典窗则非常重视进光、透气的功能,比如他们很早就有落地窗,窗户的下部直接与地板衔接,这在中国古典居室建筑中是几乎没有的。德国古典小说《茵梦湖》里写到蝴蝶窗,这种窗户体型大,上部呈圆弧形,窗扇可充分推开以至与外墙面紧贴,这样从外面望过去,窗扇就如蝴蝶的两只翅膀。西方从古典窗始,就追求窗扇闭合时要十分严密,尽量做到隔音、隔气息以及一切窗外的信息。但中国古典窗不但不追求严密隔绝,相反,还追求窗里窗外的沟通,“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对于从窗外渗进的地气与虫声,不但不反感,而是倍觉欣慰。最典型的例子是唐代诗人孟浩然,他有四句诗,“散发乘夕凉”,从外面回到家里,就把头发散开乘凉,“开轩卧闲敞”,把建筑物的窗户全都打开,躺到凉榻上,于是,他眼、耳、鼻、舌、身、心,全方位地享受窗户给予他的生命快乐:窗框如画框,窗外是图画,视觉享受自不消说;“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有嗅觉、听觉享受,在那样一个暑日的傍晚,闻着荷花香,听到竹丛那些竹叶叶尖上凝聚的露滴不断地落到地面或荷池中,肯定满口生津,舌享受也有了,而卧在榻上的肢体肯定也就更加惬意,进一步,他就想弹琴,想知音,想跟朋友分享这美好的一切,心中诗意盎然,灵魂也就从至美升华到至善的境界。

中国窗的私密性差。以往的窗,木质窗棂上糊的是高丽纸,北京有俗语“捅破那层窗户纸”(意味着让真相大白),更有“听窗根”、“隔窗有耳”之说,那种窗户纸不但用手指头很容易捅破,用舌尖的唾液也能将其舔破。《红楼梦》第七十五回,写宁国府的女主子尤氏,带着丫头银蝶,从荣国府回到宁国府,去到其丈夫和一群狐朋狗友聚赌胡闹的屋子窗外,又偷听,又偷看,情节的合理性,就在于那个时代的中国即使是贵族府第,窗棂上多半还是糊着高丽纸,既难隔音,也难隔影。

西方的窗,则很早就重视维护隐私的功能。在玻璃大量使用以前,会以厚实的木材,甚至辅以铁皮,来制作窗扇,一旦窗扇关闭,室内就成为一个与窗外完全隔绝的私密空间。莎士比亚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五幕,场景是朱丽叶的卧室,两个恋人在那里幽会,但是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到了天亮时分,朱丽叶母亲随时会来到这个地方,没办法,罗密欧必须离开,这时候就有一句台词由朱丽叶道出:“那么窗啊,让白昼进来,让生命出去!”窗,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道闸门,将隐私空间与公众共享空间严格地划分开,但是白昼来临,罗密欧必须通过窗户、阳台逃走,因此朱丽叶对窗充满哀怨它竟不能让他们永享私密的爱情。

东西方传统窗文化的差异,并无对错优劣高低妍媸之分,人们到处生活,各处的人们纷纷创造出既有人类共通性又具民族特殊性的窗。现在值得讨论的,是随着全球一体化的进程,新型建筑材料的推广,建筑技术的不断发展,首先在城市里,出现越来越多的无窗建筑,特别是摩天楼等大型公共建筑,采用透明墙面,外望或许有窗的意味,但是没有了可以开启关合的窗扇,也就不能称为窗。以北京为例,国家大剧院、水立方、中央电视台新楼,以及号称全球最大单体建筑的天竺机场T3航站楼,都无窗,环路上不计其数的新楼,也大多无窗,这种趋势也已经推衍到某些高档公寓楼,据说是“智能建筑”,已经根本用不着窗户来提供照明、换气等功能,通过其本身的能源系统,能全天候地保持光亮、通风以及恒温、恒湿。人类的建筑,是否正在走向“窗灭绝”?

今年年初,国际上有“建筑界诺贝尔奖”之称的普利兹克奖,颁给了中国建筑师王澍,他的那些作品,还大量地有窗,既有中国古典窗的元素,也有西方古典窗的元素,更从中国乡村农舍窗中汲取了营养,形成了一些可资研究的新型窗。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人们不能只是跟Windows(视窗)打交道,从居室之窗,到心灵之窗,孟浩然那样的窗享受,应该具有永恒的意义。